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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莉娜的心像是落荒而逃的野犬一样逃离了蜘蛛尾巷,可真当独自站在没有斯内普的房子内时,她又变得茫然。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澄清的药液荡漾在水晶瓶中,牵动着她的目光。所有的——所有的依赖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只有懦夫才会有情感上的依赖,只有她这样愚蠢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眷恋不该眷恋的人。
如果斯内普是坏人就好,这样她就可以像对待加文?艾姆斯一样用恨盖过他救下她性命的感激。
可偏偏他是那样的好。他的手像是毒触手的汁液麻痹了她的掌心,他的每一句话语都像是迷乱剂,惹得她多思。
感激、憧憬、敬仰、眷恋、依赖……还有着一些她不懂的情感牵动着她的心。一种错误的——她不能想的情感,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情感。
她拔下药剂的瓶塞,将药液分流进天平上水晶瓶,精密的砝码衡量着她第一次该喝下多少。就像她将斯内普这个人也放到了她理智与感性的天平上,企图用他的好与坏衡量她的复杂情感。
如果他是恶人就好了……
如果他是恶人,她知道……她快要因为温馨的生活而忘记那些卑劣的手段了,但她始终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好”姑娘。那些……那些当她还弱小时,无法与这个世界对抗时,为了求生,而学会的卑劣手段。
在孤儿院,她是院长偏爱的女孩。在救济院,她是被怜悯的姑娘。在黑市,她能让别的女孩让出求生的机会。在翻倒巷,她能让那个男人真心相信她的依赖。
只不过她一次又一次的、有意无意争抢到手的机会背后都是另一个深渊。只是她还不曾了解这个黑暗的世界。
她不是俯视的神明,她无数次自作聪明。她以为孤儿院外是美味的餐食,不曾想是食人的恶犬。她以为救济院外有自由的天地,却落入了打不开的铁笼。她为求生拉住的衣角,没想到拉住的是一条捆住她的锁链。
都怪她太不了解世界,太不了解人心。可无数次的争取后,尽管遍体鳞伤,但她依旧活着。
她不应该伤害对她好的人,所以斯内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怎样想的,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话……
他是同样陷于情感的旋涡还是从始至终她就是一只被精心挑选的猎物。他熟练系起的发带,他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的若即若离……
可悲的是科莉娜分得清善意还是恶意。他的好,他不藏私的教导,他几次想要靠近却只是落在书本上的手掌。
可悲的是她分不清爱与恨。他要是坏的,只要斯内普是坏人,科莉娜就可以恨他,只要恨他就能为一直聚集在心头的在意、企图……冠上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要他伤害她,她就能把情感倾泻给他。
斯拉格霍恩的一个隐晦玩笑话打破了虚假的平和,推倒了科莉娜筑起的防御,将斯内普与她的情感推搡到一起。可斯内普偏偏又说了几句惹人多思的话语,直接暴力拉扯出她费力掩埋起的、说不出口的、她逃避的,她不懂的情绪。
科莉娜拆下炼金义肢,直接将魔药倒入口中,像是沙砾被掺进骨髓研磨,像是树苗在血肉中扎根,肌肤被新长出的骨头撑起,撕裂着肌肉,拉扯着皮肤。患处隆起血肿,久久不能消散。
她的面色苍白,手心沁出汗水,惹得羽毛笔三番五次地滑落。她企图补全研究,但字符歪歪扭扭。她想要画出图解,但湿津津手掌蹭花了墨迹。
她清醒地感受疼痛,疼痛的清晰盖住了内心的迷茫,除了研究外,科莉娜又找到另一种逃避的方法。
碎骨挣脱出皮肤又愈合,太阳不断攀升又坠落,轮椅在地板上摩擦出轮辙。秋天过去冬天又重临,彩灯又被高高悬挂在各家各户的窗框前。除了他们。
斯内普站在窗前,期待着她的那只猫头鹰。从午夜到日落,她不曾来。他甚至收到了寄给科莉娜的礼物,却唯独没有等到她的礼物。
寒风穿过窗框,雪花飞落进屋,落在地板上。良久后还未融化。斯内普关上窗户,水珠从外袍上滚落,溅在盘旋在水花上正在融化的雪花上。
“咚咚咚”的敲击声从窗口传来,斯内普猛得推开玻璃。地面上半融的雪花又被新的雪花覆盖。猫头鹰扑棱着翅膀溅了他一身的水滴,斯内普却没有计较,只是顾着接过礼物。
贺卡上,她一笔一笔认真写下的字迹与他的笔迹有些相似。只有署名是一如既往的——斯内普轻笑着,有些事情会变,有些事情无论他怎样插手都不会改变,她随性写下的名字还是那样锋利,她做起事来也是如此。
他带好礼物,离开了蜘蛛尾巷。他不该去,但他……只是想送上礼物。
敲门声响起,科莉娜皱着眉头满脸厌恶地抬起了头,准又是那个讨人厌的房东,她就应该让她的脚底长出脓疮,省得她三番五次地打扰她的研究。
轮椅滚动时发出了“吱悠悠”的声音,她握紧了魔杖,打算给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施展一个混淆咒。可当她打开离门最近的那扇窗户时,看见的却是那个被她塞到脑海深处的那道身影。
斯内普立即就察觉到了窗户绞索在风霜中发出的“吱扭”声,可当他转过身时,只看见了一抹金色从窗边闪过。他站直了身子,期待着打开的房门。可房内就这样安静下来,许久后也没有声音响起。
也许……斯内普想要将礼物放在门前,他想恐怕是科莉娜彻底看清楚了他的龌龊。是啊,一开始她不过是一个饱受不幸的女孩,但终究有一天,她会看出他那些掩藏不住的、刻意的、无意的,透露出的渴求、渴求她在意、触碰,想跟她紧紧相拥的欲望。
科莉娜慌乱地挪到了沙发上,用魔法随意地将轮椅塞到狭小客厅外的地方,把许久不用的义肢取了出来。她的手指颤抖着,慌乱地调试着早就不合适的义肢。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在匆忙间勉强穿了上去。
站起身来,长长的袍子遮掩住双腿,连鞋尖都没露出。走起路来,新长出来的那几块小骨头被硌得发疼。
胡乱的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忍着痛苦一瘸一拐的半走半跳的挪到了门前。还没来得及思考,手就先一步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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